第六章 烤羊师傅

在敦化市红旗大街电子城北有一家龙凤山庄烤全羊，没开几年，门脸也不大，但生意挺火。主要经营烤全羊附带烤羊排、烤羊腿、烤羊蝎子和烤羊尾等。

我夏天找活路过时，看到大玻璃窗上贴着“招烧烤工与服务员（或勤杂工）一名，工资面议。”

我推门而入，见屋里客人不多，估计人际高峰应该在晚上。老板娘叫傅英，她详细介绍了招工的情况，让我做烧烤师傅，保证一教就会，工资3000元。

我有点不自信，这岂不是赶旱鸭子下水，勉为其难吗？其实我是奔勤杂工才来的。

老板娘说：“我们店现在主要是缺烧烤师傅，其他杂活儿谁都能干。再说勤杂工才1800元，工资太低。我看就这么定了，你明天上午10点来上班吧！”

第二天我来到了烤羊店上班，老板娘当然要一一介绍我认识了，现在前台是一个女服务员，既要下单算账又得给客人上菜，实际上应该两个服务员，一个吧台；一个中厅。

还有一个是后厨做饭的黄姐，五十多岁的年纪，尽管话不多，可做出来的饭菜却挺好吃，

再一个是改刀师傅关冬，他是满族，至于是什么旗不知道，也许是蓝旗吧，我记得听他说过一次。

最后一个就是我了，一共四个人。

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生炉子。现在有不少烤肉店用的是电烤炉，当然也有使用木炭炉子烧烤的，总之，各有利弊。

木炭烤炉虽然原始简单，但考出来的味道却比电烤炉弄出来的好多了。烤之前要把炉底的灰掏尽，然后在炉箅子上铺一层板碳，再用塑料布或纸引燃，接着逐渐加入机制碳，直至把机制碳烧红烧透，就直接可以用它烤肉了。

烧烤是历史悠久的烹饪方法，如果从人类使用火开始算起，应该有170万年的历史了。

在一百多万年前，原始人就把猎物用火烧熟后而食用，应该是最古老的烹饪方法了。

古书记载，烧烤食品曾经是中国商周时期的主要食物。当然，这是与当时的烹饪工具和烹饪技术有关，到了秦汉时期，以及后来的唐宋元明清直至民国，烧烤之风仍是盛行。

如今烧烤更是盛行祖国大江南北，城市乡村。

烤羊是烧烤食品当中的一种，各地方的烧烤方法都不尽一样。

其中龙凤山庄烤全羊的满族风味的烤羊非常好吃，讲究鲜肉生烤，现刷酱料，急火慢攻，外焦里嫩。

首先是羊肉的选材问题，一般是采用来自内蒙古或者黑龙江省的一些绵羊，体胖肉肥，味道很美。山羊的口感相对来说要差一些。再者羊羔和老羊的肉质不是太嫩就是咬不动。所以成年健壮的绵羊比较理想。

烤羊可以分成烤全羊和分解式烤全羊，

烤全羊是把绵羊宰杀后扒皮除毛，整体穿插在铁杠子上，然后架在炉火上面烘烤。在烤的过程中要根据火势的强弱变化，不断的调整和转动羊肉的受热角度 ，尽量使它火候均匀。接着围绕羊肉喷涂两次或三次酱料，用以调味。大约两小时左右，香味可口的烤羊肉就可以吃了。

然后架在桌子上就等着刀叉齐上阵，嚼在嘴里直冒油了。此外在烤全羊的四周还要摆放十二个生拌小凉菜，以表示荤素搭配。

宴会开始时，客人们端坐在桌子两旁，脖子上系上餐巾，腿上铺上一块围布，手上戴着塑料手套，左手持叉，右手拿刀。当用叉子上的肉块蘸一下小碟子里的孜然配料，再放入嘴里，感觉比羊肉串还要好吃好多倍。

分解式烤全羊就是大卸八块分着烧烤。具体包括羊排、羊腿、羊蝎子、羊肚皮、和羊尾巴等。

程序和整只烤全羊是一样的，只是时间缩短了，大概半小时左右。同时也是为了适应快餐店的特点。

羊身上最香的地方是羊排，羊蝎子也很诱人，其它部位差一点，还有尾巴特别膻。可能是因为含有大量的脂肪酸的缘故。

羊肉的价值相对比猪肉高一些，而且还有温中祛寒，养补肝肾等医药功效。

羊肉其实无论怎样的做法都不失为是餐桌上的一道美味。羊肉虽美，但宰割与加工有点残忍。

听说屠户杀羊的时候，经常看到羊在流泪，场面好凄惨。

当屠户们提着刀进圈抓羊的时候，羊群像潮水一般向后退去。

绵羊妈妈本能地护住后面的小羊，

一只强壮的棉羊被带走，求生的本能促使它一面拼命地挣扎，一面咩咩的惨叫。

小羊吓得钻进了母亲的怀抱。妈妈，人类为什么要杀我们，难道我们绵羊欠他们的性命吗？

绵羊妈妈叹了口气说，孩子，我们是性情温顺胆小的动物，吃进去的是草，挤出来的却是奶。在社会上遵纪守法，从不与人结怨。

一些弄权者和当地的富豪乡绅，看见一方家乡的水草养肥了我们，为了获取他们需要的肉和皮毛，就对我们起了杀心。

这世道还有正义吗？小羊愤恨地说。

孩子，这个世界上弱肉强食，胜者为王。强权就是真理。

夜里，小羊做了一个梦，梦见自己的母亲也被五花大绑送进了屠宰场。

小羊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案板上的妈妈，急得在地上直蹦。

妈妈，妈妈！你们放了我的妈妈。小羊向刽子手们发出了愤怒的咩叫，并用头上的小角顶向他们。

可是屠户们没有反应。仍然有条不紊地做着他们的事儿。那种麻木的表情如同机器人在运行已被别人编排好的程序。

母亲看着小羊流着眼泪说，孩子，以后投胎千万别做羊了，这世界哪有咱们弱者的生存之路啊……

厨师在清理母亲的内脏的时，在妈妈的子宫里发现了已经成型的小羊羔。浑身粉红色没有毛，但仍然微闭双目正在安详地酣睡……

干烤羊的工作时间长了，身上的气味早已被羊膻味占据了，甚至连自己也闻不出来。日出日落，时光如梭，烤羊自然而然地随着时光和岁月一起融入进了我的生命。人人都躲着我身上的膻味，只要小猫小狗愿意跟着我，尤其那些流浪猫。

流浪猫，顾名思义是指没有和人类生活在一起，长期在野外生存的猫。或者说是曾经被人收养过，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被遗弃的猫。

我在龙凤山庄烤全羊店干烧烤师傅，整天接触的就是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，再不就是后院经常来的那些饥肠辘辘的流浪猫狗。我们烤羊店后院经常会有一群流浪猫来光临。一到改刀剁肉的时候，它们很自然地围着门口排成半弧形，眼睛瞪的比鸡蛋还大，生怕一不留神屋里扔出来的下脚料肉渣被别的同伴叼去。只要有一块骨头飞出来，猫的队形就乱了，正所谓上串下跳，坐抓右挠，忙的不亦乐乎。你还别说，真有举止高雅的猫，坐怀不乱。就算把肉放到它嘴边，它也不慌不忙，四周环视一下，慢条斯理地吃着。嘿，你不怕别的猫抢去啊？

印象深刻的是猫对肉的贪婪和占有欲比狗大。

我亲眼看见一只大狸猫为了抢一小块羊肉下角料，竟然用爪子把一只大狗的鼻子挠破，那只大狗带着鼻伤逃跑了。

这一二年有一只大黑花母猫经常来，全身茸黑白鼻梁白肚皮露出两只黄眼珠，贼溜溜的，对人充满了警惕与戒备。

给它仍一块肉时，并不慌了阵角，依然盯着你，想毕是怕你趁虚而入。吃起肉了，不慌不忙，有板有眼。

奇怪的是其他的猫也不抢，很有规矩，有一只公猫竟然在旁边站岗，好一派绅士风度。

这只黑花猫吃东西慢，下崽子可不慢。每年春秋季两窝。一窝七八只吧。小猫仔小巧可爱，看着就好玩，但你想和它玩儿，根本靠不了它跟前，只能远远地看着吧。下完仔的大黑猫体质已虚弱，我就单独给它开小灶，用以增加营养，恢复元气。

跟人做月子一样。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，猫仔一窝一窝下着，流浪猫的队伍逐渐扩大，又有附近居民区的大妈大婶的特殊关照，怀着一颗慈善怜悯之心给它们垒窝，喂食，梳毛。可是疾病，天气以及各种不利的因素影响下，能够经过风风雨雨饱受各种磨难的考验而长大的猫毕竟不多，否则这个世界就会猫满为患了。

小狗比猫缺少一点野性，它们宁愿坐在门口的地上静静的等。闻着羊肉的香味，可怜巴巴地不住地朝你摇尾巴，晃脑袋卖萌，无非就是想讨一块羊骨头而已。小狗就是有一个地方不雅，走到哪里都撒尿做标记。不管什么地方，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，抬腿就尿。

有时候我担心猫狗由于人们的饲养与照顾数量会越来越多，而肉食羊被人类杀戮与食用，数量会越来越少，其实大可不必杞人忧天。大自然会调理好一切，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。

再者自然法则也不会轻易允许一个物种孤立的过度繁衍，以至于破坏了整个自然界的生物链而失去了生态平衡。除非自然法则本身也遭到了破坏。

虽然我是家里的唯一个男人，生活把我整的穷嗖嗖的，自己也没有什么能耐。但有时候兴致来了也挺酸的，比如，喜欢冒充什么文人？整天又写又画的，最后也只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。

但我认干。感谢我这双勤劳的双手啊！全凭它支撑着我们一家三口人的肚子呢。尽管我干烤羊师傅每月3000元钱，计划节俭点花也能渡日。

自己也是会过日子的人，有时裤子上也贴块补丁。自己有一付可怜的心肠，每次上街看见要饭的人，多少也给他点钱。

离我们店不远就是金华宾馆的垃圾箱。

经常看见有人在那捡垃圾，自己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瞧不起的感觉。

有一天下午，我在后院乘凉。真热啊！仲夏的太阳烤得人直往阴凉处躲。

突然发现不远的垃圾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着一个人，好像是一个老太太。整个头都伸进了垃圾箱里，左手拎着一个编制袋子，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？右手正专注地翻着垃圾。

我心想：“这一定是无依无靠，儿女不管才跑出来捡垃圾的。唉！给她俩钱吧。老太太！老太太！”我给你五块钱吧，你要不？”我大声地喊。

老太太闻声从垃圾箱里拔出头来看了我一眼，似乎不屑一顾。这是一张充满沧桑的脸，邹纹纵横，发髻斑白蓬松。岁月毫无遗漏地刻满了额上。只是两只眼睛还是略带神采的。

老太太说：“我不要你的钱。我不缺钱。我每月老保还来2500多元哪？而且儿女还给我钱花！”

“什么？有钱花你还捡垃圾啊？”我吃惊的问。

老太太说：“我退休了也家里呆不住，总想找点事做！

我发现现在的人啊，都太浪费了，不会过日子，好好的东西就扔了，怪可惜了的。

我捡点东西好的还能上大集市上去卖呢！咦，我这袋子里有一条裤子挺好的，比你现在穿的强啊，给你吧！你是干什么的？怎么烤羊师傅穿这么寒酸。”我一时无语，不知如何回答？急忙转身走开了。

我们烤肉店后面有一个老车库，房盖上竟然长了一颗小柳树。

我一休息乘凉就看到它：“哇塞！混凝土上也能孕育生命，它好顽强啊！尽管环境不好，也没抱怨，仍然坚强的活着。我觉得比我爷们多了！生命的力量真是巨大的。”

不知不觉我在龙凤山庄烤全羊已经干了六年了，这其中发生了不少事儿，2014年我儿子出生，转年父亲又去世。

可还有一件事儿让我印象深刻，那就是2018年与服务员高秀芹相识的日子。当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当初是如何坠入情网的，至少我现在心里还有烙印……